我的手中卡着一把雨傘。
尚未撐開,也無收起,就那麼直直地拉到最長,任由頂部擦向地面,輕盈地懸在不高不低的位置,夾出一個不胖不瘦的銳角。
不過倒也不必擔心布料擦到砂石就是。
所謂「卡」著,不是攥住把手末端,亦不是以小指勾住掛繩,任由其處於晃晃悠悠的不穩定狀態。而是以拇指施力,將傘的頂端翹起,構成一個簡易的槓桿。
很穩定,但稍有些壓迫虎口。
沒錯,我喜歡這種稍微吃痛的感覺。
最近的天氣實在算不上很好,今天又是清晨十分便自顧自地下起了暴雨,絲毫不考慮別人敞開的窗子。
當我在裹挾著濃郁水汽的風中醒來時,地板上已經積了不大不小的一攤水窪了。
我自是不吝於花些時間收拾屋子的。實際上也並無多少額外的事情要做 —— 簡單用拖把擦幾下就好了。叫人惱火的,僅僅是暴雨本身而已。
大雨中,城市排水總是要受到考驗的。可惜的是,幾年來租住的地方,似乎也沒幾處表現得很優秀,最好的也不過堪堪及格的程度吧。
穿一副鞋套,繞一段遠路,或是額外拎一雙鞋子…… 方法總是有的,但無論是手上多提些東西,或是徒增幾分鐘時間,都有些不美。前者耽擱路上刷刷手機,後者,趕不上既定時間的車子的話,就更叫人抓狂了。
還好,來得快不快我雖沒親眼見到,但是喝杯牛奶的光景,雨水就逐漸轉為淅淅瀝瀝,再然後,就只剩下灰白色的雲彩了。
就像是前幾天樓下施工時,持續轟鳴到耳膜麻木的機器倏地被關閉一樣。突兀,戛然,令人舒爽。
當然,出門前,傘還是要拿上一把的。
拾起戳在門口,似一塊軟骨動物的傘。
拉拉扯扯擺擺弄弄折疊舒展綁緊鬆開…… 經過將近十分鐘的折騰,傘面被綁成了一種兩頭粗中間細的狀態,魔術貼緊緊繃著,一副隨時會崩開的模樣。
總之,像個廉價的布玩偶一樣,頂著諸如粗糙,醜陋等詞彙。但若真的細究起來,又只能怪罪於他人。
不會收攏折疊傘還真是對不起了啦。
大概是實在看不過眼的緣故,我也不大樂意把這樣傘整整捏在手裡或是收在包中,總覺得會破壞工整感。
反正卡在手指間當一個跷跷板也不錯就是。
上下起伏間,酸麻的感覺在手中弥漫開來。
水汽依舊濃郁非常,仿佛隨時都能凝成液滴。
縱是秋天,也並無幾分寒意。呼吸間,溫暖濕潤的感覺仍令人昏沉欲睡。
自從在雨水天報廢過尾插,我就不大樂意在這種時候掏出手機了。
通勤的小路還沒行完,我也只得繼續讓傘柄在手中顛簸,間或平伸向前方,輕拨開熙熙攘攘的人群,兀自地走著。
—— 二零二三年,八月二十八日,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