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阻且长

道阻且长

问君西游何时还,畏途巉岩不可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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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途

我讨厌长途旅行。

其中,又以去程为甚。


七点左右,或许更早一些,叫卖盒饭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。

25 元一份的盒饭,黑心与否是无所谓的,反正我从没打算吃。

但是那该死的煮熟了的米的气息,混合着热气,还是争先恐后地钻了过来。

对面那位酗酒,话痨,睡觉打呼噜并且还多少有些健忘的沈北老叔,在吃饭这方面却是按时的打紧,早午晚餐一顿不落。

就是那颇大声音的嗓门实在无法叫人恭维,毫不留情打破了我靠着浅睡渡过剩下大半天时光的愿景。

稍微揉了揉半个夜晚未曾活动导致僵硬酸痛的胯部,伸展一下腿,就蹬到了自己的背包。由于空地被之前上车的不知铺位的乘客塞满,只能让本就不宽的小床被无情占据掉一小部分,这大抵也算是除了对面老哥呼声以外,没能睡好的另一个因素。

摸出封好的洗漱用品,朝着洗手台慢悠悠地踱过去。火车的前行伴着有规律的左右摇晃,配合起床时轻微的低血糖症,让人脚步虚浮,难以自持。还好过道够窄,人够多,即使真的摔倒,也有现成的肉垫。

好吧,我其实更乐意和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。上面那种情况想想就已经有点反胃了。

马马虎虎收拾过后,起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。本就令人有点窒息的车厢内开始泛起泡面的腻歪味道,间或夹杂着嘈杂而无营养的谈话声音。

太阳穴又开始痛了起来。可惜一手扶着车体,一手拎着洗漱用具的情况下,实在没什么办法缓解这种自内而外的疲惫感觉。

肥胖的人大刺刺翘着二郎腿,

人模狗样的年轻人在给大爷科普中药,

秃顶的中年人操着分不出来的口音给对面的光头将固态硬盘,

穿着粉色衣裳的小丫头撒着欢乱跑,

………

有点眩晕了,赶快回去吃些东西吧。

我摸出袋子中的面包,发现被五伏一安占据了一天一夜的插座终于迎来了闲置,恍惚间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
不轻不重地摔在公共座位上,倚着车厢,颤抖着撕着面包的包装袋。

总有一种元首,眼镜,手。的即视感。

车子行进的速度不慢不快,阴沉的天空配合着节奏晃晃悠悠后退着,然后揭开下一片阴霾。

好生不爽啊。我用牙齿恶狠狠地撕裂柔软的面团。

是甜的。但是我讨厌甜食作为早餐。

隔着皮肉轻抚了几下不知是饥饿还是抗议甜食而抽搐的胃部,最后还是选择吞了一大口矿泉水来洗漱甜腻腻的感觉。

顺便一提,这种被暖气炙烤得不冷不热的水温正好也是最为讨厌的区间。

借着余光,我看见在上铺的男人穿着黑色袜子的大脚伸了下来,在半空胡乱蹬着。

折腾一番过后,却是直接地坐在了我的铺位上。

淡定,淡定……

我告诉自己,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甜面包上。

然后,只见他摸索了一阵,拿出一袋酥饼,放在我的床铺上,直接吃了起来。

硬了,但是是面包。

我松开手,暂且放过变了形的可怜家伙,把额头贴在还算明亮的车窗上,试图用低温来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。

心乱了。

狭窄密闭的空间,温热杂乱的味道,吵吵嚷嚷的大气,以及自新冠后就有点问题的紊乱心跳…

更烦了。

窗外是几座杂乱的山头。

稀稀拉拉的住房坐落在附近。

以二三层的结构居多,屋子前有一小片菜园,种着绿油油的不知名青菜。

密集,破败,杂乱不堪。

机械地把捏得变形了的面包送进口中,咀嚼着,吞咽着。

红色的土壤,黄色的泥水,绿色的菜叶,交错着排列在窗外,随着火车的行进拉开来,渲染开来,在灰白色的天空下涂抹成毫无意义的线条。

我发着呆,

努力放空思绪,努力不让自己溺于无法呼吸的沉重感中。

车子终于驶进了长长的隧道。

漆黑无光,却又格外的安宁平静。

我吞掉最后被捏成了小球的面团,任由思绪在昏黄的灯光下纷飞着,飞向不知何处的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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